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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逆光 
 
週日這天下午的時候,旋明主動提出了繼續拍照的事。 
 
意外地,白初薏搖了搖頭:“今天上午我接到了雜誌社的電話,然後我又有些新的想法。他們叫我下週六早上過去一趟,我回來了再來找你。” 
 
旋明欣然應允。 
 
只需要再度過忙碌而充實的一周而已,這種日子平淡得彷彿一切都是她想像出來的,他的好,他的不好,從來都是假的,湊近了看就像玻璃上的反光。 
 
沒有鐘執的日子,周圍再光鮮亮麗的色彩到了她這裡彷彿都會被吸收掉,形成無望、悲傷、深邃的黑洞,連著她的喜怒哀樂,一起吸收掉。週六早上旋明提前出門,在噴泉旁邊的長凳上坐著,踢著腳邊的落葉,百無聊賴地等著白初薏和她的攝像機。 
 
不經意間一抬頭,她就看到了他,逆著光,穿著深色大衣向她緩緩走來,那一瞬間,灰暗的世界開始著色,像是凌汛,逐漸破冰,逐漸蔓延。她呆住。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,直到多年後回想起,這個場景在她腦海中都還是如此地清晰。 
 
鐘執走到她跟前,熟練地給握住她冰冷的雙手,她仰起頭,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。 
 
“你……你怎麼來了。” 
 
“來給你過生。”鐘執包住她的手哈了一口熱氣,語氣還帶著涼意,說出的話卻是暖的,“順便看看你。 ” 
 
她鼻子一酸。 
 
她自己都快忘了。 
 
“我……我在等同學,要不你先陪我坐一會。”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見面,鐘執的突然出現讓旋明有種手足無措的緊張,像是還沒想好該以怎樣的姿態面對他。 
 
但是她今天和白初薏有約,她討厭放別人鴿子,但是更不想就這麼拋下鐘執跟別人走,把特地跑來看她的鐘執晾在一邊。 
 
要不……先聯繫一下白初薏? 
 
她拿著手機撥了好幾通電話,對方都沒有接,她暗暗著急。 
 
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了。 
 
她又打了一個電話,長時間的機械嘟嘟聲後,白初薏終於接通了。 
 
“餵……”旋明捧著電話。 
 
“……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你們負責嗎!”接通後電話那頭沒人應她,背景聲傳來的是白初薏怒氣沖衝的吼聲,好像和誰起了爭執,要把對方生吞活剝卸掉一層皮一樣。她還沒見過這么生氣的白初薏,印像中的她都是溫婉而略害羞的。 
 
“餵?”旋明又喚了一聲。 
 
“旋明啊,對不起啊雜誌社這邊出了點問題,我今天要晚點再過來。真的對不起……”電話那頭的聲音又突然變清晰,是白初薏的急促抱歉的回答。 
 
旋明暗喜,完全沒有生氣,反而抓住機會:“要不這樣,咱們今天就不約了吧,你安心把事情處理好……”她捧著電話悄悄看了一眼鐘執,“我剛好也有點事……” 
 
“啊鐘旋明我愛你!晚點回來補償你。拜拜啦。”白初薏表白完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。 
 
鐘執看著她一驚一喜生動的小表情輕笑,嘴角輕抿出一道優美的弧度。白色的袖口整潔乾淨,黑色的風衣恰到好處地襯出他完美的身形。明明一把年紀了,在她看來有種成熟優雅的別緻魅力。他這一笑,她心中的不自在和緊張感彷彿都沖淡了。 
 
鐘執是有備而來的,他不想他們之間的關係繼續僵持下去了。 
 
他拉起她的手,語氣溫和,“帶我逛逛你的學校吧。”看向她的黑玉般的眼睛散發著濃濃的暖意,攝人心魂。 
 
童年往事往往給人意想不到的影響力,似乎年少時更容易對某些事情耿耿於懷,這些於她而言,有關動力,有關溫暖,有關執著,有關愛。 
 
她回握住,情緒彷彿被他抹平,然後沉澱,千言萬語都只化作一個字:“好。” 
 
他們沿途手牽手慢慢地走著。 
 
“喏,這是我們的圖書館,我現在給你指的位置是圖書館後門。” 
 
路過校園湖邊的小橋時,旋明神秘兮兮地說:“別以為這片水是普通的湖,這其實是和我們學校最大的排水系統。不過具體原理我也不太清楚,主要是環境院那幫師生在搞。” 
 
一路上旋明領著鐘執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偌大的校園,秋日下她的笑臉明媚如花,彷彿帶走了油畫裡一半的顏色,只剩下灰白的背景色,閃耀奪目,讓他挪不開眼,心神微盪。 
 
他們花了一上午,沿著學校主幹道勉強逛了一遍。中午的時候她拉著他草草吃了個飯,執意要他陪她逛街。 
 
她在商場裡吵鬧著要吃冰淇淋;到娃娃機面前又走不開了;女裝店一家換了一家;閒逛到商場頂樓的電影院,兩人在電影開始前20分鐘臨時買了票,看了場不怎麼嚇人的恐怖片。 
 
一切都按照她喜歡的方向進行著,令人歡欣鼓舞。 
 
自然快樂的相處模式,讓她一整天心情都十分舒暢。晚餐的時候他們就在商場的一家西餐廳裡,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。 
 
她點了一瓶紅酒。 
 
日本酒是喜劇,威士忌是悲劇。那麼葡萄酒是什麼呢? 
 
她倒上酒,晃了晃酒杯,低調的紅,流光溢彩。 
 
暗沉優雅的色調,像極了他的眼睛。 
 
鐘執中途離開座位接了一個電話,回來時手裡多了一份生日蛋糕。 
 
“旋旋,18歲生日快樂,從今天起你就是成年人了。”他的聲音溫涼如暗夜裡悄然浮動的碎波。 
 
她想哪怕現在外面大雪茫茫,她身著單衣素屐,只要有他的地方,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奔出去,奔向她的燈塔。 
 
他哄著她許完願,吹了蠟燭。生日蛋糕小小的卻很別緻,就像是特地為了他們兩人準備的。 
 
直到星星也在他們頭上升起。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。 
 
鐘執要把她送回學校後才能離開,滿面非要步行回去。走到一半,她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定住,拉住他的手不放。 
 
不想就這麼分別,不想就這麼放他走。 
 
“鐘執。”她大膽地直呼其名。 
 
朦朦朧朧的燈光下,如夢似幻,她看向他的時候目光蕩漾,是令人沉迷,流連忘返的烏托邦。 
 
鐘執想要糾正她的稱呼,卻又著了魔似的不捨得開口打破這絕佳的氛圍。旋明靠近了他,幽幽地:“今晚……留下來吧。” 
 
魔女開口,他竟然有些動容。 
 
彷彿在輕呼戀人的名字,魯莽,直白,親暱,卻不顯得突兀。 
 
與前天晚上哭泣的她判若兩人。 
 
她的指尖掠過他的手腕摩挲,朱唇輕啟:“你都陪我一整天了……晚上你也陪我吧……嗯?” 
 
她那聲沙啞誘人的“嗯”就像勾在人的心尖尖上似的。 
 
他像沒聽見一樣,沒有回答她。 
 
旋明又湊近了一點,柔軟的身子幾乎就要撲在他懷裡。看著他的時候眼中的眸色又加重了幾分,輕佻,危險,又若即若離。 
 
她慢慢靠近他的唇,寂靜昏暗的路燈打在他們的身上,遠遠看去就像兩個緊緊依偎在一起的人。 
 
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旋明抬起下巴,羞澀地緩緩閉上眼,自然而然地貼上了他的唇吻住了他。她的唇還帶著涼意,像是一朵晶瑩雪花飄落在他的嘴上。她單方面的主動,鐘執默不作聲地站著,沒有任何激情盪越的接吻卻讓他的心也跟著顫動。 
 
寂靜的接吻,嘴上的清涼也波蕩開。她的睫毛微顫,默默地靠近再默默地離開。 
 
許久,鐘執注視著她,眼中那方靜靜的湖水,終於搖曳出了波瀾的月光。 
 
“不許直接叫我的名字。”他喉結滾動,聲音有些沙啞低沉,連語氣都是曖昧的。 
 
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直接答應她。 
 
他們隱約能猜到對方心思卻又默契地不點破,彷彿多說一個字就是犯罪。 
 
他承認,剛剛被她撩撥的那一刻他心動了,一直以來,那種他所畏懼的,紊亂的,迷茫的感情,開始漸漸變清晰,終於有了蠢蠢欲動的趨勢。 
 
“爸爸……”她順應著他的要求,尾音拖得長長的,嬌嗔、軟軟糯糯的嗓音,眼角眉梢都帶著親暱。 
 
答應她。 
 
內心這樣叫囂著。 
 
答應她。 
 
第十四章悸動 
 
“不行。”他深邃的眼眸裡似有閃爍的星光,嘴上說著不行,眼睛卻深深地凝望著她一動不動。 
 
她敏感地捕捉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悸動,被拒絕的她雖然有些失望,但又捧著他的臉歡快地啄了一口。 
 
“你真好啊……今天陪我這麼久……”女孩子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縫,誇起人來甜死人不償命,像一罐蜜糖。 
 
旋明換著花樣向他撒嬌,鐘執心頭微熱。 
 
她的笑容如夢如幻,猶如萬花筒裡看到的那般美好,看不到任何污濁的東西。 
 
然而溫柔正確的人總是難以生存,因為這世界既不溫柔也不正確。 
 
鐘執忍不住緊緊抱住了她,埋在她的頸窩間,像透支了全部生命的熱情儲蓄。 
 
無疑,你是沉重的,消磨的。 
 
可你是美的,獨特的。 
 
“我們回去吧。再晚了宿管阿姨就要關門了。”旋明從他懷中探出一個蘑菇似的腦袋笑嘻嘻地說。 
 
鐘執鬆開手,旋明拉著他向前走去。明明還離黎明還有很久,有點冷,她卻覺得彷彿和太陽即將緩緩升起一樣充滿溫暖和希望。 
 
有三種感覺是人們容易混淆的,好感,愛情,習慣。 
 
有三種情緒也是人們容易混淆的,抑鬱、悲傷、難過。 
 
少女歡快地走在前面,她不知道,現在的他就在冰面上踽踽獨行,那個世界上最善良無助的孩子,站在背後推了他一把,他落入冰冷的水里,卻夜夜祈禱沉溺。 
 
他曾在負罪感中張皇無措,周身是氤氳寒冷的霧氣,面對她明亮的眼睛,他極力地排斥,以為這樣就能自保,可是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非黑即白的事。 
 
3km的路,他們走了一個小時,旋明卻像永遠都不會累一樣,拉著他的手,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只有在他面前,她才是靈動、鮮活的,彷彿全身的情緒都為他調動。 
 
直到走到了校門口,鐘執就不進去了,他摸了摸她的小腦瓜:“回去吧,晚上早點休息。” 
 
少女眨眨眼,再一次趁他不注意,踮腳,貼上了他的薄唇。 
 
原本毫無反應的鐘執在她快要抽身離開時,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,一手扣住她的腰,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低頭含住了她的唇,一氣呵成,以致於她的驚呼還來不及溢出就被他的溫柔包圍。 
 
他像是試探一般,細微地輕吮她的舌尖,輾轉流連,她青澀地回應。 
 
心弦被撩撥,在如詩的情懷裡蕩開一圈圈漣漪。 
 
鐘執放開她的時候,沒說一句話。 
 
旋明的臉先是蒼白而後又浮上一層緋紅,驚疑的目光在他的注視下很快又變得慌張,她低著頭不安地拽著自己的衣角,軟惜嬌羞的模樣彷彿初戀中的少女。 
 
“我……我先回去了!”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。 
 
他微微笑,目送她的離去。 
 
旋明仍然不知道的是,在她離開後,鐘執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掙扎和猶豫。 
 
他曾將她視為洪水猛獸,而枉顧她本身所承受的生理與心理的雙重煎熬。 
 
他的理智,本質上還是源於對未來和對自身不確定性的恐懼。 
 
她的哭她的笑他都感同身受,在她的熱烈追求下他心動了,或者說,拋開女兒的身份,面對如此明豔的少女,沒有幾個正常男人會不心動的。 
 
但愛情是作為人享有的認同感,是彼此在這段關係中獲得的身心愉悅和新生的力量。 
 
至少現在,他還找不到這種認同感。 
 
鐘執還不清楚,時至今日,他對她究竟是好感,是愛情,還是慾望。 
 
人能常清醒,天地悉皆歸。 
 
交給時間吧。 
 
他嘆了口氣,轉身融入身後的黑暗。 
 
夜晚熄燈後,旋明躺在床上伸出手臂張開五指,看著指縫間有淡淡的光芒瀉出,心也彷彿跟著柔軟。 
 
腦海中閃過有他陪伴時的一幕幕,小夕陽下的倒影,花木開又謝,日落了又起,黑夜與白晝的交替,生命的誕生與衰亡,逝去與新生…… 
 
睡覺吧,夢裡有她的騎士。 
 
******** 
 
第二天中午,她剛下課往宿舍走,就接到了鐘執的電話。 
 
“旋旋,回宿捨了嗎?”他問。 
 
“……還沒。”一聽到他的聲音,她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淺笑,“我上午兩節課。” 
 
“剛下課?” 
 
“嗯。” 
 
“下週……要不要回家?”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。 
 
然而春心萌動的少女很快就浮想聯翩,面對他接二連三的主動,腦海中各種齷齪想法也接踵而至,卻又在心底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赧。 
 
“好呀!”腦子滴溜溜地轉著,嘴上卻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。 
 
這時她才想起來是誰臨走來學校之前,厚著臉皮,對著鐘執信誓旦旦地說以後不回來了,那副決絕落魄的模樣至今想起來都讓人發笑。 
 
果然電話那頭傳來鐘執的輕笑,他調侃道:“不是元旦之前不回來了嗎?” 
 
旋明咬唇,有種不甘示弱般的倔強:“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。” 
 
“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很清楚。”鐘執本沒多想,無心的隨口一說而已。 
 
但旋明一聽,耳朵又燒了起來,扭扭捏捏,連語氣都嬌羞起來:“哼,還不都是因為你。” 
 
不回是因為他,回也是因為他。 
 
鐘執一愣,垂下眼簾,沉默了片刻。 
 
就在旋明快要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時,鐘執才再度開口:“下週六……我們去見下爺爺奶奶吧。” 
 
旋明反應過來,暗自為自己的愚蠢發笑,心里頓時不是滋味。 
 
下周是爺爺奶奶的忌日,也該去見見了。 
 
原來鐘執主動找她是這麼一回事。 
 
她有點失落,心情涼了大半截:“好……到時候你來學校接我嗎?” 
 
“嗯,我周五下午就來,你下課之前給我發消息吧,我好提前出發。” 
 
“嗯……”她瓮聲瓮氣地回答道。 
 
“乖,不要多想。”鐘執揉了揉眉心安慰道,敏銳感受到了她跌宕起伏的心情,有些無奈。 
 
不要多想什麼?不要往哪方面多想? 
 
旋明抿著嘴沒有問出口,耐下心中莫名的煩躁:“那下週見吧。” 
 
在聽到鐘執淡淡地“嗯”了一聲後,她就心煩意亂地掛了電話,又自嘲般笑了笑,自己跟自己較什麼勁。 
 
等她回宿舍後鬱悶地玩著手機時,白初薏也垂著頭紅著眼回來了,淚水似乎還在眼眶裡打轉,她一聲不吭地鑽進被窩躺下,瘦弱的脊背似乎還在發抖,背影卻又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。 
 
算了別去打擾她了。 
 
第十五章解藥 
 
週五下午鐘執把她領了回去,週六上午二人準備前往公墓園時,她又習慣性地就要開車的後門,鐘執放下車窗側著身體對她說:“坐前面吧,你在後面我看不見。” 
 
她彷彿被人施了咒語,同手同腳走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,安靜地坐下,抱著自己的包。 
 
看著車窗兩邊的景色樹木飛快倒退,進入隧道的時候,燈光打在車身裡忽明忽暗,砂金白光,周而復始,宛如穿行在時空隧道裡。 
 
她時不時用余光悄悄瞟一眼鐘執,他也只是專心的開車,似乎並沒有開口交流的慾望。 
 
“那個……爸,你買花了嗎?”她主動開口問。 
 
“買了。”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側臉看著她,“哦對了,魏叔叔知道每年這個時候你肯定在家,他叫我們今晚一起吃個飯。” 
 
“嗯。”她點點頭,“那他女兒萌萌會來嗎?我也想她了。” 
 
“應該不會,上一次他說就我們仨。” 
 
鐘執一不小心說漏了嘴,旋明疑惑地抬起小臉:“上次?” 
 
他猛地反應過來,上一次他還在找老魏交流旋明的“感情生活”,這些當然不能告訴她。 
 
他不自在地轉過臉咳了咳,說話也支支吾吾的:“沒什麼……就是找他喝酒閒聊時提到的。” 
 
鐘執不怎麼會撒謊,尤其是面對她的時候,耳根就會微微泛紅。 
 
旋明柳眉輕蹙,滿臉都寫著不相信。 
 
說話間,他已經把車穩穩地停在路邊,想要掩蓋內心的心虛一般催促著她:“下車下車,到了。” 
 
他們面前一條寂靜幽深的石板路通往公墓深處,來往的人不少卻都很安靜。鐘執牽著旋明的手,沿著青灰石板路的紋理,彷彿在去向另外一個世界。路過他們身邊的一個女人神色黯淡,面色慘白如鬼魅,旋明被嚇到,躲在他懷裡,他還是不自在地摟住了她。 
 
來到他父母的墳墓前,鐘執蹲下清理乾淨墓碑上的沾染的露水和雜草。 
 
“爸,媽,我又帶旋旋來看你們了。”他獻上花,聽不出情緒,背影有些落寞。 
 
在他16歲的時候,父母就因為一場車禍去世,誰料世事無常,從此陰陽相隔。 
 
旋明也獻上花,然後在他身後默默雙手合十,閉眼祈禱,爺爺奶奶啊,求求你們保佑她眼前的男人吧,她做了很多錯事,但請不要懲罰他。 
 
路邊晶瑩的露水彷彿前來悼念的生者的淚水,園林寂寂,風淚渺渺,行人匆匆,冷得彷彿冬天已至。 
 
鐘執在最風華正茂的年紀裡失去了至親,卻沒有沉溺於悲傷的過往中,在最黑的夜也不失勇氣。 
 
過去的人事和現在的生活比起來就是虛妄,悲傷是一種品格,卻不是生活的態度。這種內而外生出一種強大的溫柔,大概就是她對他欲罷不能的原因吧。 
 
旋明忍不住從身後環住他,像哄小孩一般柔聲道:“不哭不哭,你還有我呢。” 
 
這聲音有著難以想像的力量,化為最鋒利的刺,刺穿他堅強的外殼,直擊柔軟的心。 
 
過了很久,他才起身拉起她的手:“我們回家吧。”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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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飯的時候,鐘執就徹底後悔了,他不該帶著旋旋一起去見魏平風的,因為魏平風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。 
 
魏平風先到的飯店,一見二人來了,看著他們坐下後,張口就是一頓猛夸:“旋旋變漂亮了嘛!” 
 
旋明突然想起上午鐘執遮遮掩掩的樣子,就問道:“魏叔叔今天怎麼不把萌萌帶過來。” 
 
“萌萌要做手工作業呢,她媽不讓她過來。”他一邊招呼著服務員上啤酒,一邊又說,“你倆上次溝通得咋樣了啊,匯報匯報唄。” 
 
鐘執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,生怕旋明發問,搶先說道:“挺好的挺好的,老魏你就別操心了。” 
 
“什麼溝通? ”旋明不解地問,愈發覺得鐘執心裡有鬼。 
 
“就你那老師……哎喲你幹嘛!”魏平風正端著滿滿的酒杯往嘴里送,鐘執又突然站起來給他倒酒,不出意外地灑了他滿手的啤酒。 
 
“我的老師?哪個老師?”旋明凌厲的目光射向鍾執,彷彿要把他看穿。 
 
魏平風認為既然鐘執知道旋明喜歡那位“老師”,他出於好心關心後輩也沒什麼不妥。 
 
“老魏你快去洗洗手吧,酒都灑了。”鐘執仍用拙劣的演技想要掩飾他的心虛,擠眉弄眼推搡著魏平風往洗手間去。 
 
魏平風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:“你大爺的。” 
 
鐘執避開旋明追問的眼神,假裝什麼都不知道,等到魏平風回來他就迅速岔開話題,為了不讓魏平風想起旋明的“老師”,期間一直和他聊個不停,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。 
 
果然,晚上回到家後,鐘執又以洗澡為藉口躲開了她,直到洗完澡出來發現旋明堵在他的床邊。 
 
“爸爸,到底怎麼回事,你和魏叔叔說什麼了?”意外地,回家後她沒有凶神惡煞地質疑他,而是趁他不注意突然撲到他懷裡,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他。 
 
她又是剛洗完澡睡衣鬆鬆垮垮的模樣,白淨細膩的脖子很是誘人。 
 
突如其來的肌膚相貼讓他一陣頭暈目眩,似乎是不習慣這麼近的距離,他像捉小雞一樣拎開旋明:“沒什麼,就是你在學校的事。” 
 
旋明直覺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,步步逼近:“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?還有那個老師是誰?” 
 
“沒有老師,是魏叔叔理解錯了。”鐘執又退了一步,扣上衣服釦子,別開臉敷衍道,表情僵硬。 
 
“你是不是瞞著我有什麼計劃,不然魏叔叔幹嘛讓你匯報。” 
 
“還有什麼上次這次的,你們還偷偷乾了什……唔……” 
 
像是為了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,也為了堵住從她口中蹦出來的接二連三令人頭痛的問題,鐘執突然傾身吻住了旋明,讓她將話全都咽在肚子裡。 
 
果然,旋明立馬安靜了,在她還來不及沉浸在這個吻裡的時候,鐘執就鬆開了她,他垂下眸神色黯淡,無力道:“你回去吧。” 
 
直到他上床,發現旋明還定定地站著不動。 
 
他抬起頭髮現她臉上的紅暈更鮮豔了,眼中春色動人,溫柔甘美的氣息擴散開來。 
 
“這次是你主動親我的。”她輕咬下唇,似乎還含著淚,昏暗的光線下多了平時看不到的獨特嬌媚,“你又要趕我走嗎。” 
 
少女的唇異常瑩潤香甜,面對這樣的她,鐘執腦子裡嗡的一聲一陣發懵,他覺得一向沉穩自製的自己很可能隨時失控,但一想到心中的底線,他神色又清明了不少,他沙啞著嗓子說:“剛剛是我不好,你快回去吧不然等會就要著涼了。” 
 
旋明眼中閃著難言的暗光,不像以往任何一次的魯莽,她放柔了姿態,湊到鐘執身邊坐在他腿上,委屈巴巴地小聲道:“那你要給我道歉。” 
 
少女身上甜而不膩的清香似乎就在他懷裡,她像一團火,而自己是一塊堅硬的冰,再呆一秒就會被她融化掉。 
 
“你不道歉我就不走……”話音一落,鐘執就輕輕吻上了她,她的氣息溫暖而芬芳。 
 
但他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,這種病態的關係,不能再繼續下去了。 
 
“很難受是不是……”少女坐在他腿上,耳邊的低語像是妖精的呢喃,安撫的語氣是致命的毒藥,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腰,靈活地滑進襯衫裡。從下往上,一顆一顆地挑開他的釦子。 
 
他捉住她的手,沒使多大勁。 
 
“旋旋……我們不能這樣……” 
 
情迷意亂的無謂掙扎,他的理智已經搖搖欲墜了,別再誘惑他了。 
 
“我來幫你好不好……就這一次,不會有事的。”像是為了獲得他的信任,又像是為了安心,她又低低地,帶著令人迷醉的芳香和渴望,咬著他耳朵輕聲道,“就這一次……” 
 
宛如魅惑人心的海妖之歌。 
 
他閉上眼睛,隱藏了掙扎的目光。旋明舔了舔他的薄唇和下巴,出自本能地在挑逗愛撫著他。當最後一顆釦子被解開時,露出了他溫暖寬厚的胸膛。他緊緊摟住她的細腰,貼著自己,想要發力,又恍如迷失在蔚藍深邃的大海中。 
 
他是那隻漂泊無定的小船,在海妖優雅深邃的歌聲的誘惑下,踏上了死亡之路。 
 
“爸……” 
 
她還沒開口說出一個完整的字眼,就被他狠狠地吻住,堵住了她的嘴。 
 
別說,別說出那個詞,現在的他聽到會崩潰的。 
 
她的話宛如導火線點燃了他的慾火,帶著焦灼的痛苦,他抱著她的手越收越緊,像是報復,又像是自暴自棄一般乾脆將她撲倒在床上,密密麻麻的吻如暴風雨一樣讓人措手不及。 
 
她想動,卻發現雙手早已被他禁錮住。火熱的吻幾乎要奪取她的全部呼吸,緊緊相貼,彷彿要把壓抑的瘋狂全部傾瀉出來。 
 
“唔……” 
 
鐘執的手從她的衣角滑入,一點一點向上游移,低低的喘息,滾燙的肌膚,藤蔓般纏繞的唇齒摩擦出火焰來。他的吻蔓延至她的脖頸、鎖骨間,直到碰到礙事的腰帶,他索性用嘴咬著扯開了帶子。 
 
鐘執褪去她的上衣,啃著她的香肩,手揉捏著她聳動的雪白雙乳,膝蓋抵在她的雙腿間將她的腿分開。 
 
“啊……嗯……” 
 
她銷魂的低喘既讓他心神蕩漾又讓他害怕得戰栗。 
 
肌膚一寸寸暴露,她閉上眼勾住他的脖子,順應著他的肆虐,忍不住仰起頭無聲輕笑,像是期待已久,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。 |  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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